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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章 憑什麽要犧牲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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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為朝局動蕩,蕭景濂翌日便下令離開行宮、起駕返京,匆匆趕回都城建業,與朝臣商議平亂措施。

行宮中的嬪妃、皇親等人,也由禁軍護送著,陸續啟程。

同時離開紫清宮的,還有因為北疆戰事、而著急返回風閭城的安氏母子三人。

安思遠被聖上擇為駙馬之事,因為尚未正式頒詔,宮中知曉的人並不多。但侯夫人是個藏不住話的,直接擰著兒子的耳朵、叮囑他以後不可以再去見阿渺,否則將來娶媳婦會不吉利。

安思遠剛滿十歲,對於娶媳婦這種遙遠的事,尚有些不明就裏,倒是後來又聽母親說,若他老老實實聽話、將來就讓阿渺去風閭城陪他捉飛蝗,這才肯配合起來。

嬿婉在旁邊聽得滿腹狐疑、似懂非懂,心中有了許多想要找阿渺求證的疑問,可偏偏阿渺這幾日又病重了起來,一直臥床休養著。

直到出了紫清行宮,行出半日,安氏的車隊就要調頭轉向北而行,安嬿婉才終於有機會去了一趟阿渺所乘的馬車,跟她話別。

車內裝飾奢侈,羅綃紈綺的衾枕、玄纁繚綾的織錦車壁。

一路看護著妹妹的五皇子蕭劭,也靜坐一旁,膝上放著一張彩紋螺鈿五弦琴。

安嬿婉瞥了眼蕭劭,略有些局促地將手裏拎著的、一只鎏金的精巧鳥籠,放到案上,對阿渺道:“我哥哥捉了只翠鳥送給你。”

阿渺坐直了些身,探頭去看那鳥籠,見裏面一只羽色鮮艷、眼珠靈動的小翠鳥,正蹦蹦跳跳地撲扇著翅膀。

安嬿婉見阿渺似乎很喜歡翠鳥,也並沒有表現出任何鄙夷的神色,暗松了口氣,小腦袋湊近過去,介紹道:“這籠子上纏著的花藤……是我編的。宮裏什麽都有,我都想不出能送你什麽……”

阿渺擡起眼,嘴角綻出笑,“真好看!我很喜歡!”

嬿婉也笑了起來,隨即又生出離別的不舍,扯過鳥籠上的花藤、逗弄著翠鳥,嘆氣道:“這次都怪我哥哥惹事,害得我們都沒能一起好好玩!”

她想起這幾日一直盤亙心中的疑問,帶著幾許期盼,“不過我聽我娘說,你以後會來我們風……”

啪!

突如其來的一聲響,打斷了安嬿婉尚未說完的話。她循聲側頭望去,見蕭劭膝上的五弦琴被崩斷了一根絲弦,松垮垮地繞在他的指間。

“琴弦斷了。”

蕭劭徐徐擡頭,眉目沈靜地看了嬿婉一眼。然而那雙幽深墨黑的鳳目之中,凝著極其銳利的陰霾之色,稍縱即逝、了然無痕。

安嬿婉的心,不覺怦怦地急跳了幾下。

她說不出原因,卻敏感地覺察到,今日的五殿下……似乎並不喜歡見到自己。

可從前,他明明,對自己很溫和的。

還專門去拿過布娃娃送給她呢……

嬿婉有些不安起來,再想不起之前想跟阿渺說些什麽,訕訕地換了話題。

不多時,安氏的阿嬤過來接嬿婉下了車,兩個女孩依依惜別、各奔南北。

禁軍護送著的皇室車隊,轔轔蜿蜒,慢慢朝京城以北的富陽地界行去。

阿渺伏在案邊,學著嬿婉的樣子,扯著花藤、逗弄著籠子裏的小翠鳥。蕭劭撥弄著斷了一根弦的琴,時不時擡起眼,朝阿渺的方向投去一瞥。

半晌,他驀地停住手中動作,對阿渺笑了笑,問道:

“就這麽喜歡這只小鳥?”

他放下琴,坐到阿渺身邊,拉過她的手,“手上的傷還沒好,當心被啄到了。等回到宮裏,哥哥讓人重新做個密網的鳥籠,你再玩,嗯?”

說著,另一只手已經拎起了鳥籠,塞到案下的角落裏。

離開行宮之前,他依稀聽到了一些傳聞,再聯想到母親這幾日的郁郁寡歡、宮外日益艱難的戰況,一向心思敏銳的他,心中很快便有了猜測。

可這樣的猜測、以及因此而生的諸多情緒,又不敢在阿渺的面前流露出半分,唯恐讓她看出端倪、空生憂懼……

阿渺聽話地點了點頭,從蕭劭掌中抽出手來,倚回到了靠枕上。羅綃紈綺的軟枕,襯著她略帶病容的瓷白小臉,讓那雙水氤清亮的眼眸、顯得格外楚楚。

蕭劭擡手觸了下她的額頭,“臉色還是不大好……餓不餓?想不想吃東西?”

阿渺低垂著眼,搖了搖頭。

她這幾日對著程貴嬪和蕭劭,只覺得開口說話都十分艱難,害怕自己一開口說話,就會洩露了情緒。內心深處,有種近乎自欺欺人的執念,覺得只要一直逃避著,所有的一切、都會維持從前的模樣。

如果阿娘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,那五哥,也就不再是自己的同母哥哥。

自己對他而言,又跟六哥和蕭令露他們有什麽分別?

憑什麽……占據他格外的愛護?

阿渺眼角一酸,小臉愈發地垂低了些。

蕭劭揣測著她的心思,微微攬過她,寬慰道:“是因為安小縣主走了,所以阿渺有些難過?等回了京城,哥哥去請舅父幫忙,讓舅母出面、請安小縣主來建業城作客,可好?”

等見到了舅父,自己也能同他商議對策,設法說服父皇,不必非得通過聯姻之法、來穩固安氏的忠心!

北境生變,朝局混亂,靖遠侯府對皇室而言,確實舉足輕重。

可這一切,憑什麽就非要靠犧牲阿渺來成全?

身畔的阿渺聽五哥提到舅父,身體卻是一瞬間有些發涼。

那日父皇對阿娘說的話,字字狠厲,猶在耳畔。

簡簡單單的一兩句,那麽輕描淡寫的,就扼殺了五哥的所有希望……

若他知曉了真相,會是怎樣的傷心與痛苦?

還會……像眼下這般溫柔關切地對待自己嗎?

阿渺扭過肩頭,避開蕭劭的觸碰,轉身趴到枕頭上,壓住眼角溢出的淚水,甕聲甕氣地說道:

“我……我有些不舒服了,想休息一下。”

這幾日她時常如此,突然而然的,就會感到不舒服,埋頭昏睡。

蕭劭見狀,不由得擔憂起來。

禦醫診治了這麽久,似乎也一直沒有結論,倒是上次陸澂給阿渺用過一次南疆的藥露,效果最為明顯……

思及次,蕭劭起身撩開車簾,將近衛召到身前,低聲吩咐了幾句。

慶國公世子的馬車,也一同跟隨著禁軍返京。

趁著還未回宮,再讓陸澂過來給阿渺上一次藥,或許能有些起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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